都二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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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二十七章
（一）
“周盼山，我很多次看見他，有時候，是他自己一個人，走在路上，有時候，他跟別人在一起走，他們一起說說笑笑。可我總會想起那天在澄州橋上，他蹲在那裏一顆一顆地往自己嘴裏塞糖葫蘆，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，我怎麽會看不明白呢，他一遍遍小心翼翼地為我打算，為我的成績擔心，不過都是在為我的未來考慮，他也想讓我像他一樣，擁有遠大前程。可我和他不一樣，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，他的路還很長，有一年又一年，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記者，實現自己的夢想，過自己想要的生活。他和我不一樣，我們永遠也不會殊途同歸。”
（二）
從那個周末回去以後，宋爾就已經開始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，認識她的人總是欲言又止，不認識她的反倒大方了很多，每回在學校裏看見她的時候就會跟同伴說，“就是她就是她，譚老師那個案子，聽說她還去做證了呢！”
“不會是真的吧？”
“怎麽不是真的，□□案，聽說判了不少年呢，可憐了這女孩，長得這麽漂亮……”
對於他們的議論，宋爾也不怎麽在意，也不怎麽回應，這種事情，當事人不言不語，很快也就會過去的，事情的走向本來也如宋爾所想的那樣。
可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，劉成私下裏都找了她談話，估計是怕她有心裏負擔。
“宋爾啊，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一個坎啊，但老師還是希望你盡快能走出來，都這個時候了，還是要好好學習，學習好了，得益的是你自己對吧。其他的那些事……畢竟都過去了，就什麽都別想了。”
宋爾應合著點頭，她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，讓她痛苦的從來不是那一天在譚修郊外的別墅，是那一個她猝不及防的晚上。而現在，她讓所有事情都有了結果，她很開心，她知道，該感到羞愧的也從來不是她。
從辦公室出來，她就開始往教室裏走。剛走到教室門口，還沒進去，一個人就猛然朝她沖了過來，狠狠給了她一個巴掌，宋爾沒什麽防備，一下子就被她扇倒了，嘴裏一股血腥湧了上來，緊接著嘴角溢出了鮮血。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女人，女人的聲音有些恍惚地落入她的耳朵裏，裏面的詞一個比一個難聽。
“小賤人，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男人的，你還敢報警，說他□□？你配嗎小賤人！我告訴你，他現在被判了，你也別想好過！”
女人還想上前，宋爾躲不及，就連忙擡起手想上去擋，但預料的疼痛並沒有襲來，她一看，是陳邶風。陳邶風擋在了她面前，把那個女人推到了一邊。他把宋爾扶起來，眼見那女人又要打過來，就連忙把宋爾護在了身後，女人的拳頭和巴掌就全都落在了他身上。
陳邶風不躲，他也不會跟女人動手，就一味地把宋爾護在身後。
“好啊，小崽子，你勾搭的男人還不少呢，這就有護著你的了！你們都看看啊，看看這小狐貍精！”女人又高聲罵著，像個潑婦一樣。
陳邶風聽見她這麽說，一下子厲聲了起來：“把你嘴巴放幹凈一點！”
“怎麽著，你還想打我不成？你打呀，你打！”
這一鬧，幾個班的學生都出來看，宋爾看著一個個張望著的眼睛，扯了扯陳邶風，低聲說道：“這件事跟你沒關系，你先走行嗎？”
陳邶風不動。
那個女人掃到地上一個什麽東西，陳邶風看見她的動作，立即轉過身把宋爾抱在了懷裏。拖把桶裏的水全都潑到了他的身上，那水一點也不幹凈，可是陳邶風很幹凈，他讓宋爾也很幹凈。
這時候，終於有老師來把那個鬧事的女人拉走了，陳邶風這才放開了宋爾，他看著她的眼睛，溫和地笑了笑，給她撥了撥額前的劉海，問道：“沒潑到你吧？”
宋爾搖了搖頭，又低下頭，說：“陳邶風，你回去吧。”
“我送你去醫務室。”他說，“宋爾，你別躲著我。”
宋爾的鼻子泛起一陣酸澀，她強壓下這種感覺，捧起他的臉，他身上還在滴著臟汙的水，跟她說話的樣子，像一只可憐的小狗。
“你去換衣服吧，別感冒了。”宋爾抽了抽鼻子，也抽回自己的手，轉身回了教室，不再說話了。
陳邶風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，望不見她的背影了，就低下頭，自己一個人離開。
班裏面的人又止不住地在講著什麽，宋爾不去聽，回到座位上用紙擦了擦嘴角的血，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，真的很疼。宋爾想，這倆夫妻還真是登對，都愛打人臉。齊遙給她遞了酒精濕巾，小心翼翼地問她：“你為什麽不跟陳邶風走？讓他送你去醫務室。”
宋爾回答她：“他身上濕了，應該去換衣服。”
齊遙點點頭，很小聲的說了一句，像是在自言自語：“他對你真好。”
只是宋爾沒想到，這件事遠不止於此。
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巴掌的原因，一上午她的頭都是昏昏沈沈的，整個人就在桌子上趴了一上午，老師們也都聽說了上午的事，都沒忍心叫她。直到中午吃飯，她才被宋卓喊了起來。
宋卓擔憂地看著她，他是把飯打包了送過來的，就怕她不去吃。但她也不是會跟自己肚子較勁的人，宋卓送過來，她也就大大方方地吃了。
宋卓就坐在齊遙的位置上，看著她吃。
期間，宋爾吃到一半的時候，宋卓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，新消息的提示音一個接著一個，一直響個不停。
他打開看了看，是幾個球友的消息：
“宋卓，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姐姐！”
“我去，是不是人，太狠了吧！”
“日.了，這腰真白啊……”
下面緊跟著就是一個視頻，開始是譚修朝宋爾走了過去，強硬地抱住她，把她抱在自己腿上，宋爾哭，他就開始動粗。再然後，視頻裏就只剩宋爾一個人，譚修拿著攝像機對準了她，在鏡頭下就開始了□□。
宋爾也註意到了，把頭往他那裏一湊，就看見了這個視頻。這是譚修拍的那個視頻，當時她沒有管，也沒有把這個帶走，現在怎麽會傳出來？她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個人，是譚修的那個妻子，除了她，也沒別人了。
“姐，你別看。”宋卓趕緊把手機按滅，生怕刺激到宋爾。
“誰發給你的？”宋爾繼續扒拉著飯，面無表情。
宋卓低下頭，聲音也小了起來：“幾個朋友發的，他們說，這是學校論壇裏傳出來的。”
宋爾看向他：“你說什麽？大點聲，我沒聽見。”
“姐？”宋卓詫異地看向她，“你，你耳朵流血了！”
宋爾摸了摸，是左耳朵流出來的血，她沒去管這個，又問了宋卓一句：“你跟我說句話讓我聽聽，快點。”
“姐？”宋卓又叫了她一聲，“咱們去醫務室，我這就帶你去，不，我去給老師請假，我給咱媽打電話！”
宋爾的耳朵聽不見了，她的左耳聽不見了。
那些飯她沒再吃完，撥開宋卓從座位上離開，他想去追她，一轉頭，宋爾已經跑不見了。
她也沒去別的地方，她去了陳邶風班級門口，陳邶風沒去吃飯，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寫試卷。
聽到腳步聲，他也沒擡頭，專心致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。宋爾叫了他一聲：“陳邶風。”
他回過神，擡起頭，看見了教室前面的女生。在看見她臉龐的那一刻，他立馬就放下筆跑了出去，站到她面前。宋爾看著他，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，白色的衛衣，深色牛仔褲，他的頭發還是很長，沒剪。
“我們聊聊吧。”宋爾說。
陳邶風點了點頭，問她，“你去醫務室了嗎？”
她有點詫異，沒想到他見她的第一個問題是這樣，但她還是沒有回答，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學校裏沒有什麽地方是徹底安靜的，兩個人就一直走著，去操場外面的長椅上坐著，她用手捂著左耳，沒讓它繼續流血。
宋爾問他：“你是怎麽看我的？”
陳邶風如實回答道：“我以為你喜歡他。我去機構裏找過你，我看見他揉你的頭發，還看見，他送你回家來。我以為，你也喜歡他。”
“那你也不該抽煙的。”宋爾說，對上陳邶風晦暗的眼神，和低下頭時憂郁的神色。
“我怎麽會喜歡一個惡魔呢。”宋爾望向他，替他理好額前傾斜的碎發。“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什麽時候嗎？是在那一晚，我陪你給奶奶送完飯，回學校拿東西，那時候，如果不是你，我也會有同樣的遭遇的。”
“是他！”陳邶風神色一變，不可置信地看著宋爾。
宋爾點點頭，繼續說：“之後，那次我和唐思琪一起給你們買飲料，我又看見了他，我就先跑走了，我一直在找機會。後來，也確實讓我找到了這個機會，我有證據了，我報了警，也成功了。陳邶風，我厲害吧？”
陳邶風沈默了很久，好一會兒才說：“那你，不心疼自己嗎？“
宋爾沒說話，低著頭，來往的人看見她還是忍不住說兩句。
“陳邶風，你也要心疼自己。”她笑笑，把一個東西塞到陳邶風手裏，“我來澄州這些天，很感謝你的照顧。生日禮物，提前送給你。”
他看了看手裏的東西，是一個很漂亮的銀制胸針，背面刻著“平安”兩個字，但他沒空理會這個，很快捕捉到關鍵信息，直截了當地問：“為什麽要提前送，你要走了嗎？”
宋爾笑了，搖了搖頭。可是她早晚有一天是要走的，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的。
“你好好學習，我只是想告訴你，這件事對我真的沒關系，我很開心，壞人得到懲罰了不是嗎？真正讓我痛苦的那一天，已經過去很久了，也已經結束了。”
陳邶風抿了抿嘴唇，她沒有哭，擡頭看著太陽，沒有眨眼睛。他明白，她真的不難受，她是真的開心。他也應該替她開心的，可是他就是開心不起來。
“你看過那個視頻嗎？”宋爾問道，眼神很疲憊。
“什麽視頻？”
宋爾打開手機，進了學校論壇，那個視頻已經被頂到了第一位，她打開視頻，給陳邶風看，自己站起來走到他身後靠在椅背上。陳邶風看完了那個視頻，視頻上飄著學校裏的人的評論，很多都是罵譚修的，但也有一小部分，是對宋爾身材的評價。
“這女的真漂亮啊，身材真好，看這胸，還有這小腰，誰知道幾班的？”
“我知道，就咱學校的那個光榮榜上好幾次都有她的照片，高三四班的，巨漂亮！”
“可惜了，應該已經不是處了，要是處的話我就追她了。
……
陳邶風緊握著手機按了息屏鍵，把手機給關上。他如今才知道，正義，原來也是有代價的。宋爾不應該被這樣對待，她應該好好的活著。
“宋爾……”陳邶風試探性的叫了她一聲。
她轉過頭，忽然揉了揉他的發頂，笑說：“陳邶風，你又長高了。”
陳邶風沒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但宋爾也只是笑了笑，轉身離開了。
宋爾的爸媽是下午來學校的，宋媽媽來的時候眼睛都紅的不行了，話都說不全就來給她請假。見到她的時候，她直接就抱住她開始哭，嘴裏面不斷重覆著：“小爾啊，媽對不起你，媽媽對不起你……”
劉成在辦公室也很難做，估計從業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，只能安慰著宋媽媽：“姐，誰遇到這種事都不好過，好好照顧照顧孩子吧。”
宋爸爸點著頭，簽了字辦了手續就把宋爾給接回家了。從辦公室出來，宋爾還回教室拿了幾本書，進教室的那一刻，班裏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她身上，大多是同情，還有一部分和譚修一樣，是惡魔的眼神。
直到上了車，宋媽媽才算送了一口氣：“小爾，你好好在家歇歇，想什麽時候去上學就什麽時候去，沒事，爸媽養得起！”
“媽，您帶我去一趟醫院吧，我左邊的耳朵聽不見了。”
宋爾一說這話，宋媽媽的眼淚幾乎又要出來了，忙著問她怎麽回事。她只好全盤托出：“譚老師的老婆來學校鬧了，她打了我，說我是勾引譚老師。”說著，她把耳朵轉過去給她看，上面還有殘留的幹掉的血。
宋媽媽一聽，立馬就炸了起來：“她憑什麽打你！我要告她，讓她去監獄裏和她老公過去！”
宋爾握著她的手安撫著，搖了搖頭：“不嚴重的話就算了吧，她家還有一個姑娘呢，才五歲。爸爸進去了，媽也進去了，她該怎麽辦？”
一說完，宋媽媽又開始抱著宋爾哭：“老宋，我們家閨女多懂事多好啊，怎麽，怎麽就被那麽個混蛋給糟蹋了……”
“小爾，你這還是這麽大的事，你怎麽不跟爸媽說呀？”宋爸爸也說，“你知不知道，爸媽知道，看到那個錄像的時候，天都塌了呀。”
“你就別怪她了，她是女孩，你讓她怎麽說？可恨的是那個混蛋！長得人模狗樣的，誰想到是個衣冠禽獸！”
宋爾被送到了醫院檢查，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嚴重，好在送來的及時，做個檢查拿些藥去塗就好，但還是要住院觀察一下。倆人商量了一下，給宋爾弄了個單人病房，讓她自己好好治病。宋媽媽還怕宋爾心情不好，都沒再敢當著宋爾的面哭，為著宋爾的心情，她還想先歇業一家店，自己過來照顧她，被宋爾全力阻止了才作罷。
要是真的她來看著她，她才覺得不自在呢。
在醫院呆了兩天，宋媽媽每天中午都會來送飯，還親自看著她吃完，像是要把十八年來虧欠她的都給補上，宋爾沒怎麽被愛澆灌過，也不習慣愛的澆灌，對於爸爸媽媽的好，她總會覺得無法承受，她討厭自己這樣。
周末的時候，宋爾家的飯店實在是忙的不可開交，宋媽媽打了電話一直跟她抱歉，說可能去不了了。宋爾說沒關系，她自己下樓去吃就行。
掛了宋媽媽的電話，她就給夏歌意打了電話，問她：“譚修被判了，你想去……去看他嗎？”
那邊的夏歌意沈默了一會，說道：“我去。”
宋爾換了身衣服，趁著吃飯的空從醫院離開去見了夏歌意，兩個人一起去了監獄。她早就跟馮警官打聽好了，譚修在哪個監獄，怎麽才能見到他。兩個人也算認識，他也就給她行了個方便，讓她想去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就行。
馮警官的車停到醫院門口的時候，夏歌意也正好來，到底是辦了那麽多年的案子，和宋爾對了個眼神，就明白怎麽回事了。
車上，馮警官還特意跟宋爾說，“小姑娘，你的證據還真讓我們省了不少事，這麽小年紀就有臥底意識了，要不以後來我們刑警隊吧？”
“您說笑了，我還差的遠呢。”宋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馮警官當她是開玩笑，也沒當回事，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帶她們到了隔壁的渝州去了。有了馮警官，她們一路都沒什麽阻礙，直到譚修被帶到審訊室，他讓兩個女孩進去，自己則留在了外面。
也不過幾周沒見，他已經憔悴的不像樣子了，人也瘦了好幾圈，整個人和溫文爾雅這個詞已經沾不上一點邊了。
宋爾坐下問他：“老師，您還記得夏歌意嗎？”
譚修看了夏歌意一眼，嘴角彎了起來：“當然記得，在我所有的玩具裏，你是叫的最好聽的。”
夏歌意一下握緊了拳頭，整個人都不住地顫抖著，望著他的眼神了還泛濫著恐懼。宋爾握住她的手，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：“他再也不會出去了。”
夏歌意點點頭，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。
“你後悔了嗎？”宋爾轉過頭問譚修，話出了口，她都有點想笑，她怎麽會問這種人這個問題。
但譚修回答了她：“當然後悔，後悔沒在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就把你給辦了。宋爾，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算計我的？”
聽他這話的意思，也應該是回過味兒來了，知道是宋爾在算計她。
“從見你第一次。”宋爾坦白，“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，但我記得，在那一天晚上，你在學校的小路上對我做了什麽。你和孟書珂在一起了吧？她跟我說的時候我才意識到，我可能不是唯一一個，所以，我給你過往的女學生都打了電話，認識了夏歌意。她說你總是在書房，也喜歡讓別人看你和別人的視頻，所以我就準備了錄音筆和U盤，老師，您還真是不懂得變通。”
譚修冷笑了兩聲：“那我給你的禮物，你喜歡嗎？”
宋爾想到了，他的妻子把那個視頻發到他們學校論壇上，大該也是他的授意。她冷聲問：“你不想想你女兒嗎？你不怕我再報警，到時候你女兒就沒人管了。”
“那你報警了嗎？”譚修笑著看她，一副吃準了她的表情，“我就知道，我們小爾是最善良的。”
“譚修，你知道嗎？”夏歌意開口了，不再像平時那樣軟弱，“我做夢都在想著這一天，你以後，就好好在監獄裏過完你的下半生吧。”
說完，她就再不看他一眼，破門而出。宋爾也跟了過去，發現她已經蹲在墻邊哭了起來，哭著哭著還笑了，又哭又笑的，臉上的表情顯得極其怪異。
宋爾蹲下去看她，淡淡地說了一句：“都過去了。”
夏歌意這才擡起頭，頂著滿臉的淚痕朝她展露出一個很大很大的笑容：“謝謝你宋爾，終真的謝謝你，以後，我終於可以睡上一個好覺了。”
宋爾扯了扯嘴角，有點想笑，又有點笑不出來。她不覺得大仇得報了，也沒有很多的快意悵然，她只覺得有點不幸。那麽多人，為什麽是她們呢？世界上那麽多人，不幸的為什麽是她。沒有人會給她回答，總要有人不幸，而她恰好就是那個人，這誰也怪不了，如果要怪的話，只能怪那個莫須有的老天爺。
在回去的路上，夏歌意問她，“那你是怎麽確定他會對你下手？”
聽到這話，馮警官也豎起了耳朵，想要聽一聽她是怎麽回答的。
“我想我能猜得出來他會對什麽樣的女孩感興趣，首先肯定是漂亮，我應該還不差，然後就是性格內向，溫和，沒什麽朋友，最好父母工作忙，或者不在家。這樣的女生最好讓他來操控了，他在大家面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幽默風趣的，一個內向的姑娘，忽然受到這麽一位大眾情人的關註，大概率是會淪陷的。如果像你我一樣的話，他就用強，反正她們父母忙，沒什麽朋友，自尊心強，他手裏還捏著把柄，不怕她們說出去。就算洩露了，她們手上也沒證據，多天衣無縫啊，在我之前大概有很多個，所以到我的時候，他才放松了警惕，讓我鉆了空子。”
馮警官聽她說完這些，有些震驚地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：“你怎麽猜的那麽準？”
宋爾笑笑：“我平常喜歡看阿加莎的小說。”
盡管她從不承認，也從不這麽認為，但我一直覺得，她才是應該被稱為天才的那一個。只是在處理她自己的事情上，她才會顯得那麽笨拙和無措。我時常在想，如果她沒有生病，那麽她也許會一直跟在父母身邊，有一個幸福而完美的人生，她也不會像現在這麽迷茫，這麽想要停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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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周盼山，我很多次看見他，有時候，是他自己一個人，走在路上，有時候，他跟別人在一起走，他們一起說說笑笑。可我總會想起那天在澄州橋上，他蹲在那裏一顆一顆地往自己嘴裏塞糖葫蘆，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，我怎麽會看不明白呢，他一遍遍小心翼翼地為我打算，為我的成績擔心，不過都是在為我的未來考慮，他也想讓我像他一樣，擁有遠大前程。可我和他不一樣，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，他的路還很長，有一年又一年，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記者，實現自己的夢想，過自己想要的生活。他和我不一樣，我們永遠也不會殊途同歸。”
（二）
從那個周末回去以後，宋爾就已經開始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，認識她的人總是欲言又止，不認識她的反倒大方了很多，每回在學校裏看見她的時候就會跟同伴說，“就是她就是她，譚老師那個案子，聽說她還去做證了呢！”
“不會是真的吧？”
“怎麽不是真的，□□案，聽說判了不少年呢，可憐了這女孩，長得這麽漂亮……”
對於他們的議論，宋爾也不怎麽在意，也不怎麽回應，這種事情，當事人不言不語，很快也就會過去的，事情的走向本來也如宋爾所想的那樣。
可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，劉成私下裏都找了她談話，估計是怕她有心裏負擔。
“宋爾啊，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一個坎啊，但老師還是希望你盡快能走出來，都這個時候了，還是要好好學習，學習好了，得益的是你自己對吧。其他的那些事……畢竟都過去了，就什麽都別想了。”
宋爾應合著點頭，她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，讓她痛苦的從來不是那一天在譚修郊外的別墅，是那一個她猝不及防的晚上。而現在，她讓所有事情都有了結果，她很開心，她知道，該感到羞愧的也從來不是她。
從辦公室出來，她就開始往教室裏走。剛走到教室門口，還沒進去，一個人就猛然朝她沖了過來，狠狠給了她一個巴掌，宋爾沒什麽防備，一下子就被她扇倒了，嘴裏一股血腥湧了上來，緊接著嘴角溢出了鮮血。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女人，女人的聲音有些恍惚地落入她的耳朵裏，裏面的詞一個比一個難聽。
“小賤人，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男人的，你還敢報警，說他□□？你配嗎小賤人！我告訴你，他現在被判了，你也別想好過！”
女人還想上前，宋爾躲不及，就連忙擡起手想上去擋，但預料的疼痛並沒有襲來，她一看，是陳邶風。陳邶風擋在了她面前，把那個女人推到了一邊。他把宋爾扶起來，眼見那女人又要打過來，就連忙把宋爾護在了身後，女人的拳頭和巴掌就全都落在了他身上。
陳邶風不躲，他也不會跟女人動手，就一味地把宋爾護在身後。
“好啊，小崽子，你勾搭的男人還不少呢，這就有護著你的了！你們都看看啊，看看這小狐貍精！”女人又高聲罵著，像個潑婦一樣。
陳邶風聽見她這麽說，一下子厲聲了起來：“把你嘴巴放幹凈一點！”
“怎麽著，你還想打我不成？你打呀，你打！”
這一鬧，幾個班的學生都出來看，宋爾看著一個個張望著的眼睛，扯了扯陳邶風，低聲說道：“這件事跟你沒關系，你先走行嗎？”
陳邶風不動。
那個女人掃到地上一個什麽東西，陳邶風看見她的動作，立即轉過身把宋爾抱在了懷裏。拖把桶裏的水全都潑到了他的身上，那水一點也不幹凈，可是陳邶風很幹凈，他讓宋爾也很幹凈。
這時候，終於有老師來把那個鬧事的女人拉走了，陳邶風這才放開了宋爾，他看著她的眼睛，溫和地笑了笑，給她撥了撥額前的劉海，問道：“沒潑到你吧？”
宋爾搖了搖頭，又低下頭，說：“陳邶風，你回去吧。”
“我送你去醫務室。”他說，“宋爾，你別躲著我。”
宋爾的鼻子泛起一陣酸澀，她強壓下這種感覺，捧起他的臉，他身上還在滴著臟汙的水，跟她說話的樣子，像一只可憐的小狗。
“你去換衣服吧，別感冒了。”宋爾抽了抽鼻子，也抽回自己的手，轉身回了教室，不再說話了。
陳邶風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，望不見她的背影了，就低下頭，自己一個人離開。
班裏面的人又止不住地在講著什麽，宋爾不去聽，回到座位上用紙擦了擦嘴角的血，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，真的很疼。宋爾想，這倆夫妻還真是登對，都愛打人臉。齊遙給她遞了酒精濕巾，小心翼翼地問她：“你為什麽不跟陳邶風走？讓他送你去醫務室。”
宋爾回答她：“他身上濕了，應該去換衣服。”
齊遙點點頭，很小聲的說了一句，像是在自言自語：“他對你真好。”
只是宋爾沒想到，這件事遠不止於此。
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巴掌的原因，一上午她的頭都是昏昏沈沈的，整個人就在桌子上趴了一上午，老師們也都聽說了上午的事，都沒忍心叫她。直到中午吃飯，她才被宋卓喊了起來。
宋卓擔憂地看著她，他是把飯打包了送過來的，就怕她不去吃。但她也不是會跟自己肚子較勁的人，宋卓送過來，她也就大大方方地吃了。
宋卓就坐在齊遙的位置上，看著她吃。
期間，宋爾吃到一半的時候，宋卓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，新消息的提示音一個接著一個，一直響個不停。
他打開看了看，是幾個球友的消息：
“宋卓，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姐姐！”
“我去，是不是人，太狠了吧！”
“日.了，這腰真白啊……”
下面緊跟著就是一個視頻，開始是譚修朝宋爾走了過去，強硬地抱住她，把她抱在自己腿上，宋爾哭，他就開始動粗。再然後，視頻裏就只剩宋爾一個人，譚修拿著攝像機對準了她，在鏡頭下就開始了□□。
宋爾也註意到了，把頭往他那裏一湊，就看見了這個視頻。這是譚修拍的那個視頻，當時她沒有管，也沒有把這個帶走，現在怎麽會傳出來？她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個人，是譚修的那個妻子，除了她，也沒別人了。
“姐，你別看。”宋卓趕緊把手機按滅，生怕刺激到宋爾。
“誰發給你的？”宋爾繼續扒拉著飯，面無表情。
宋卓低下頭，聲音也小了起來：“幾個朋友發的，他們說，這是學校論壇裏傳出來的。”
宋爾看向他：“你說什麽？大點聲，我沒聽見。”
“姐？”宋卓詫異地看向她，“你，你耳朵流血了！”
宋爾摸了摸，是左耳朵流出來的血，她沒去管這個，又問了宋卓一句：“你跟我說句話讓我聽聽，快點。”
“姐？”宋卓又叫了她一聲，“咱們去醫務室，我這就帶你去，不，我去給老師請假，我給咱媽打電話！”
宋爾的耳朵聽不見了，她的左耳聽不見了。
那些飯她沒再吃完，撥開宋卓從座位上離開，他想去追她，一轉頭，宋爾已經跑不見了。
她也沒去別的地方，她去了陳邶風班級門口，陳邶風沒去吃飯，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寫試卷。
聽到腳步聲，他也沒擡頭，專心致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。宋爾叫了他一聲：“陳邶風。”
他回過神，擡起頭，看見了教室前面的女生。在看見她臉龐的那一刻，他立馬就放下筆跑了出去，站到她面前。宋爾看著他，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，白色的衛衣，深色牛仔褲，他的頭發還是很長，沒剪。
“我們聊聊吧。”宋爾說。
陳邶風點了點頭，問她，“你去醫務室了嗎？”
她有點詫異，沒想到他見她的第一個問題是這樣，但她還是沒有回答，自顧自地往前走。
學校裏沒有什麽地方是徹底安靜的，兩個人就一直走著，去操場外面的長椅上坐著，她用手捂著左耳，沒讓它繼續流血。
宋爾問他：“你是怎麽看我的？”
陳邶風如實回答道：“我以為你喜歡他。我去機構裏找過你，我看見他揉你的頭發，還看見，他送你回家來。我以為，你也喜歡他。”
“那你也不該抽煙的。”宋爾說，對上陳邶風晦暗的眼神，和低下頭時憂郁的神色。
“我怎麽會喜歡一個惡魔呢。”宋爾望向他，替他理好額前傾斜的碎發。“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什麽時候嗎？是在那一晚，我陪你給奶奶送完飯，回學校拿東西，那時候，如果不是你，我也會有同樣的遭遇的。”
“是他！”陳邶風神色一變，不可置信地看著宋爾。
宋爾點點頭，繼續說：“之後，那次我和唐思琪一起給你們買飲料，我又看見了他，我就先跑走了，我一直在找機會。後來，也確實讓我找到了這個機會，我有證據了，我報了警，也成功了。陳邶風，我厲害吧？”
陳邶風沈默了很久，好一會兒才說：“那你，不心疼自己嗎？“
宋爾沒說話，低著頭，來往的人看見她還是忍不住說兩句。
“陳邶風，你也要心疼自己。”她笑笑，把一個東西塞到陳邶風手裏，“我來澄州這些天，很感謝你的照顧。生日禮物，提前送給你。”
他看了看手裏的東西，是一個很漂亮的銀制胸針，背面刻著“平安”兩個字，但他沒空理會這個，很快捕捉到關鍵信息，直截了當地問：“為什麽要提前送，你要走了嗎？”
宋爾笑了，搖了搖頭。可是她早晚有一天是要走的，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的。
“你好好學習，我只是想告訴你，這件事對我真的沒關系，我很開心，壞人得到懲罰了不是嗎？真正讓我痛苦的那一天，已經過去很久了，也已經結束了。”
陳邶風抿了抿嘴唇，她沒有哭，擡頭看著太陽，沒有眨眼睛。他明白，她真的不難受，她是真的開心。他也應該替她開心的，可是他就是開心不起來。
“你看過那個視頻嗎？”宋爾問道，眼神很疲憊。
“什麽視頻？”
宋爾打開手機，進了學校論壇，那個視頻已經被頂到了第一位，她打開視頻，給陳邶風看，自己站起來走到他身後靠在椅背上。陳邶風看完了那個視頻，視頻上飄著學校裏的人的評論，很多都是罵譚修的，但也有一小部分，是對宋爾身材的評價。
“這女的真漂亮啊，身材真好，看這胸，還有這小腰，誰知道幾班的？”
“我知道，就咱學校的那個光榮榜上好幾次都有她的照片，高三四班的，巨漂亮！”
“可惜了，應該已經不是處了，要是處的話我就追她了。
……
陳邶風緊握著手機按了息屏鍵，把手機給關上。他如今才知道，正義，原來也是有代價的。宋爾不應該被這樣對待，她應該好好的活著。
“宋爾……”陳邶風試探性的叫了她一聲。
她轉過頭，忽然揉了揉他的發頂，笑說：“陳邶風，你又長高了。”
陳邶風沒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但宋爾也只是笑了笑，轉身離開了。
宋爾的爸媽是下午來學校的，宋媽媽來的時候眼睛都紅的不行了，話都說不全就來給她請假。見到她的時候，她直接就抱住她開始哭，嘴裏面不斷重覆著：“小爾啊，媽對不起你，媽媽對不起你……”
劉成在辦公室也很難做，估計從業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，只能安慰著宋媽媽：“姐，誰遇到這種事都不好過，好好照顧照顧孩子吧。”
宋爸爸點著頭，簽了字辦了手續就把宋爾給接回家了。從辦公室出來，宋爾還回教室拿了幾本書，進教室的那一刻，班裏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她身上，大多是同情，還有一部分和譚修一樣，是惡魔的眼神。
直到上了車，宋媽媽才算送了一口氣：“小爾，你好好在家歇歇，想什麽時候去上學就什麽時候去，沒事，爸媽養得起！”
“媽，您帶我去一趟醫院吧，我左邊的耳朵聽不見了。”
宋爾一說這話，宋媽媽的眼淚幾乎又要出來了，忙著問她怎麽回事。她只好全盤托出：“譚老師的老婆來學校鬧了，她打了我，說我是勾引譚老師。”說著，她把耳朵轉過去給她看，上面還有殘留的幹掉的血。
宋媽媽一聽，立馬就炸了起來：“她憑什麽打你！我要告她，讓她去監獄裏和她老公過去！”
宋爾握著她的手安撫著，搖了搖頭：“不嚴重的話就算了吧，她家還有一個姑娘呢，才五歲。爸爸進去了，媽也進去了，她該怎麽辦？”
一說完，宋媽媽又開始抱著宋爾哭：“老宋，我們家閨女多懂事多好啊，怎麽，怎麽就被那麽個混蛋給糟蹋了……”
“小爾，你這還是這麽大的事，你怎麽不跟爸媽說呀？”宋爸爸也說，“你知不知道，爸媽知道，看到那個錄像的時候，天都塌了呀。”
“你就別怪她了，她是女孩，你讓她怎麽說？可恨的是那個混蛋！長得人模狗樣的，誰想到是個衣冠禽獸！”
宋爾被送到了醫院檢查，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嚴重，好在送來的及時，做個檢查拿些藥去塗就好，但還是要住院觀察一下。倆人商量了一下，給宋爾弄了個單人病房，讓她自己好好治病。宋媽媽還怕宋爾心情不好，都沒再敢當著宋爾的面哭，為著宋爾的心情，她還想先歇業一家店，自己過來照顧她，被宋爾全力阻止了才作罷。
要是真的她來看著她，她才覺得不自在呢。
在醫院呆了兩天，宋媽媽每天中午都會來送飯，還親自看著她吃完，像是要把十八年來虧欠她的都給補上，宋爾沒怎麽被愛澆灌過，也不習慣愛的澆灌，對於爸爸媽媽的好，她總會覺得無法承受，她討厭自己這樣。
周末的時候，宋爾家的飯店實在是忙的不可開交，宋媽媽打了電話一直跟她抱歉，說可能去不了了。宋爾說沒關系，她自己下樓去吃就行。
掛了宋媽媽的電話，她就給夏歌意打了電話，問她：“譚修被判了，你想去……去看他嗎？”
那邊的夏歌意沈默了一會，說道：“我去。”
宋爾換了身衣服，趁著吃飯的空從醫院離開去見了夏歌意，兩個人一起去了監獄。她早就跟馮警官打聽好了，譚修在哪個監獄，怎麽才能見到他。兩個人也算認識，他也就給她行了個方便，讓她想去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就行。
馮警官的車停到醫院門口的時候，夏歌意也正好來，到底是辦了那麽多年的案子，和宋爾對了個眼神，就明白怎麽回事了。
車上，馮警官還特意跟宋爾說，“小姑娘，你的證據還真讓我們省了不少事，這麽小年紀就有臥底意識了，要不以後來我們刑警隊吧？”
“您說笑了，我還差的遠呢。”宋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馮警官當她是開玩笑，也沒當回事，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帶她們到了隔壁的渝州去了。有了馮警官，她們一路都沒什麽阻礙，直到譚修被帶到審訊室，他讓兩個女孩進去，自己則留在了外面。
也不過幾周沒見，他已經憔悴的不像樣子了，人也瘦了好幾圈，整個人和溫文爾雅這個詞已經沾不上一點邊了。
宋爾坐下問他：“老師，您還記得夏歌意嗎？”
譚修看了夏歌意一眼，嘴角彎了起來：“當然記得，在我所有的玩具裏，你是叫的最好聽的。”
夏歌意一下握緊了拳頭，整個人都不住地顫抖著，望著他的眼神了還泛濫著恐懼。宋爾握住她的手，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：“他再也不會出去了。”
夏歌意點點頭，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。
“你後悔了嗎？”宋爾轉過頭問譚修，話出了口，她都有點想笑，她怎麽會問這種人這個問題。
但譚修回答了她：“當然後悔，後悔沒在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就把你給辦了。宋爾，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算計我的？”
聽他這話的意思，也應該是回過味兒來了，知道是宋爾在算計她。
“從見你第一次。”宋爾坦白，“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，但我記得，在那一天晚上，你在學校的小路上對我做了什麽。你和孟書珂在一起了吧？她跟我說的時候我才意識到，我可能不是唯一一個，所以，我給你過往的女學生都打了電話，認識了夏歌意。她說你總是在書房，也喜歡讓別人看你和別人的視頻，所以我就準備了錄音筆和U盤，老師，您還真是不懂得變通。”
譚修冷笑了兩聲：“那我給你的禮物，你喜歡嗎？”
宋爾想到了，他的妻子把那個視頻發到他們學校論壇上，大該也是他的授意。她冷聲問：“你不想想你女兒嗎？你不怕我再報警，到時候你女兒就沒人管了。”
“那你報警了嗎？”譚修笑著看她，一副吃準了她的表情，“我就知道，我們小爾是最善良的。”
“譚修，你知道嗎？”夏歌意開口了，不再像平時那樣軟弱，“我做夢都在想著這一天，你以後，就好好在監獄裏過完你的下半生吧。”
說完，她就再不看他一眼，破門而出。宋爾也跟了過去，發現她已經蹲在墻邊哭了起來，哭著哭著還笑了，又哭又笑的，臉上的表情顯得極其怪異。
宋爾蹲下去看她，淡淡地說了一句：“都過去了。”
夏歌意這才擡起頭，頂著滿臉的淚痕朝她展露出一個很大很大的笑容：“謝謝你宋爾，終真的謝謝你，以後，我終於可以睡上一個好覺了。”
宋爾扯了扯嘴角，有點想笑，又有點笑不出來。她不覺得大仇得報了，也沒有很多的快意悵然，她只覺得有點不幸。那麽多人，為什麽是她們呢？世界上那麽多人，不幸的為什麽是她。沒有人會給她回答，總要有人不幸，而她恰好就是那個人，這誰也怪不了，如果要怪的話，只能怪那個莫須有的老天爺。
在回去的路上，夏歌意問她，“那你是怎麽確定他會對你下手？”
聽到這話，馮警官也豎起了耳朵，想要聽一聽她是怎麽回答的。
“我想我能猜得出來他會對什麽樣的女孩感興趣，首先肯定是漂亮，我應該還不差，然後就是性格內向，溫和，沒什麽朋友，最好父母工作忙，或者不在家。這樣的女生最好讓他來操控了，他在大家面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幽默風趣的，一個內向的姑娘，忽然受到這麽一位大眾情人的關註，大概率是會淪陷的。如果像你我一樣的話，他就用強，反正她們父母忙，沒什麽朋友，自尊心強，他手裏還捏著把柄，不怕她們說出去。就算洩露了，她們手上也沒證據，多天衣無縫啊，在我之前大概有很多個，所以到我的時候，他才放松了警惕，讓我鉆了空子。”
馮警官聽她說完這些，有些震驚地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：“你怎麽猜的那麽準？”
宋爾笑笑：“我平常喜歡看阿加莎的小說。”
盡管她從不承認，也從不這麽認為，但我一直覺得，她才是應該被稱為天才的那一個。只是在處理她自己的事情上，她才會顯得那麽笨拙和無措。我時常在想，如果她沒有生病，那麽她也許會一直跟在父母身邊，有一個幸福而完美的人生，她也不會像現在這麽迷茫，這麽想要停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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